震泽中学1982年毕业的这一届学生,总共三个班150人,是吴江恢复全县中学统考后招的第一批“尖子生”,也是震泽中学由苏州地区重点中学升为省重点中学的第一届学生。
高一第一学期到震泽中学报到时,我实际上还不满14周岁。第一学期快结束,才正式摘下红领巾,勉强达到入团年龄。1966年出生的同学读完高一才满14周岁,高二快结束时,大多数同学才16岁左右,国家又一轮学制改革落到同学们头上。这回要多上一年学了,高三,首届。
不难想象,这个年龄的一群半大孩子集中住校,让当年的校领导、班主任、各科老师操碎了心。老师们放弃休息,不计报酬、加班加点,维持学校的正常运转。少不更事的同学们,离开父母,过上了集体生活,更像是神兽换笼,兴奋躁动。
清晨起床铃一响,值班老师就开始巡查寝室,把赖床的同学从蚊帐里捉出来,赶去操场跑步;饿着肚子早读,脚步不知不觉溜到食堂,远远发现马校长、教导主任和值班老师像铁塔一样站在餐厅门口,威严而不失温和地扫视我们,赶紧大声背书,假装路过。
食堂每顿做一个大锅菜,半荤半素,半汤半菜,以素为主,分到每桌的大脸盆里,再由轮值桌长分到每个同学菜盆里。学生自带大米,淘洗好,放进一只写着自己班级名字的铝饭盒,送到食堂统一蒸熟。
10人一张大圆桌,无论男生女生,都站着吃饭,没有餐椅。下课铃一响,学生像潮水一样,从教室方向跑步涌进餐厅,狼吞虎咽一番,又像沙滩上横冲直撞的小螃蟹,涌去水龙头下淘米。
食堂每周供应两次大荤,通常是红烧狮子头、柴扎肉之类。大荤菜不分到桌上,需到中间窗口排队打回来。男生餐厅顿时兴起一场抢肉大战。个子高的同学,排队时伸长胳膊,一手抓住铁栏杆,另一只手越过前面同学的头顶,试图把空饭盒递到食堂师傅手上。前面的同学唯恐被挤出去,也死死抓住铁栏杆不放。天长日久,男生餐厅打菜窗口的铁栏杆都被扳弯了,仿佛随时可以“越狱”一般。
学校清汤寡水的饭菜,自然永远填不饱正值生长期的男女同学的胃。家庭条件好点的,带些白糖芝麻炒米粉藏在宿舍,垫饥解馋;家庭条件差点的,只能闻香兴叹,干咽口水了,比宿舍里的老鼠还抓心。学校农场养了几头猪,冬天学期结束,全校师生能够免费吃一顿。这一天,真是比过年还高兴。
夜晚熄灯时分,值班老师又开始一间宿舍一间宿舍巡视,连厕所都要进去查看一下。有同学反映,个别用功的女同学会躲在偏僻的路灯下或者公厕里熬夜看书。少数女同学会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看书,老师不容易查到。大多数女同学,宿舍熄灯后叽叽喳喳卧谈几分钟即睡觉了;男生宿舍好像更不安分,尤其个性外向的几个男生恰巧被安排在同一宿舍时。
我们2班有个男生,每天熄灯后开始唱歌,带动全宿舍,一会儿《北国之春》,一会儿《姿三四郎》,一会儿《拉网小调》,声嘶力竭的歌声笑声响彻夜空。值班老师前去查看,拿着手电远远晃过去,一个个屋内竟然鸦雀无声。终于有一天,足智多谋的教导主任准备了一个录音机,熄了手电,蹲在宿舍门口悄悄录了半个小时。第二天“人赃俱在”,一一给予口头警告。一场宿舍演唱会风波才得以消停。
回想起这些住校时光,虽苦,却也乐在其中,成为生命中抹不去的印痕。
(吴丽琴,震泽中学1982届毕业生)